种桑养蚕,是中国自古以来农耕经济的一大特色。自商周起历朝历代,均将蚕神列入祭礼大典。民间以为,蚕是极娇嫩极神圣而又极有灵性的动物,稍有不慎就会使其受到损伤。
清人《幽风广义》记载:“蚕室一切禁忌开列于后:蚕属气化,香能散气,臭能结气,故蚕闻香气则腐烂,闻臭气则结缩。凡一切麝、檀、零陵等诸香,并一切葱、韮、薤、蒜、阿魏等臭,并有气臭之物,皆不可入蚕室。忌西南风,忌灯火纸燃于室内,忌吹灭油烟之气,忌敲击门窗、箔槌及有声之物;忌夜间灯火射入蚕室窗孔;忌酒醋入室并带入喝酒这人;忌煎炒油肉;忌正热忽着猛风暴寒;忌侧近舂捣;忌蚕室内哭泣叫唤;忌秽语淫辞;忌正寒骤用大火;忌放刀于箔上;忌不吉净人入蚕室;忌水泼火;忌烧皮毛猪骨臭物;忌当日迎风窗;忌一切腥臭之气;忌烧石灰之气;忌烧硫磺之气;忌仓促开门;忌高抛远掷;忌湿水叶;忌饲冷露湿叶及干叶;忌沙燠不除。以上诸忌,须宜慎之,否则蚕不安箔,多游走而死。”由此可知,元明清各朝,养蚕之禁忌是越发展越繁细了。养蚕的桑叶也必须用铁剪剪,忌讳用手采摘。并且剪摘要等太阳出来,湿气收了才能进行,忌剪摘有雾湿和露珠的桑叶。有些养蚕禁忌,如山东一带,出蚕后忌蚕室动土;忌老人、产妇进蚕室,忌在蚕室睡觉,恐蚕会变懒不作茧等等。
养蚕业中最富有神秘意味的,是其语言禁忌。蚕不能叫“蚕”,要叫“宝宝”或“蚕姑娘”;蚕爬不能说“爬”,要说“行”;喂蚕不能说“喂”,要说“撒叶子”;蚕长了不能说“长”,要说“高”;蚕不能数数,否则,会减少;忌讳说“跑了”、“没了”、“死了”等不吉语;连容易引起这些字词联想的词语也禁忌说出。如忌说“伸”字,因为蚕只有死了才伸直。忌说“饭吃完了”,要说成“饭吃好了”。因为“完了”会令人想起“没了”。与蚕病有关的字词也禁言。如“亮蚕”是蚕病的一种,所以忌说“亮”字。“天亮了”要说成“天开眼了”;“僵蚕”也是蚕病的一种,所以忌言“僵”字,说“姜”也要说成“辣烘”,说“酱油”要说成“颜色”或“罐头”。“葱”要说成“香火”,因为“葱”与“冲”谐音,恐有冲犯。当然,姜、酱、葱等本身也是蚕室的禁物,所以说话中也应避忌。
江浙一带养蚕户,如见蛇入蚕室,禁忌惊呼、扑打。以为是“青龙”降临,会福佑蚕事,故要叩拜斋供,听其自去。
养猪,在农家是普遍被看重的一项副业,是穷人的一条“富路”、“财路”。养猪的许多禁忌也在民间约定俗成。
建猪栏特别慎重,旧俗要请风水先生择位避煞,择吉日破土动工,招待工匠如同招待“上宾”。俗规给工匠泡茶、递酒、送食和给红包时,都不能做声。特别是红包两头不能封口,包要放在猪圈栏杆上,不能直接交给工匠。工匠收红包时,也不能做声。据说这样做就可以安栏,猪就能长。有的地方平好了栏基,请木匠建栏时,点心要在栏里吃,不得推辞,并且要吃完,以示以后饲猪时餐餐吃完。要是有的工匠吃不完,主家怕以后猪不爱吃睡,便当场反剩下的点心吃光。最富戏剧性的是主家的老人认为这是犯了禁忌,往往会跑上去一把把点心抢过去,睡卧在猪栏上,大口大口地吃,吃完后无论怎样也拉他不起来,以为如此,以后栏里的猪不仅爱吃食,还会抢食,吃了就睡,睡完又吃,长得最快。故此,工匠建猪栏都非常谨慎,动工前有的地方喷“神水”,使“天煞归天,地煞归地”;有的地方是在地基上画“井”字压“煞”,以保平安。有的地方装猪栏的材料也有讲究,一般要选用枫树木,俗谓装了枫树栏杆,猪就会“风吹夜长”。装栏时,无论何人都不能从栏杆上跨越,都要躬腰往栏杆下钻,否则以后关的猪也会跨栏而不吉。
猪栏建好后要买猪崽。买猪崽时,要选好日子。俗以为“耳日”、“尾日”是好日子,说是“耳尾风吹长”;“口日”、“舌日”买猪就不利,说是“口舌必遭亡”。买猪要选吉庆日,喜双忌单。买猪忌头太大的猪,俗说这样的猪不肯长。
买猪成交的禁忌甚是有趣。卖主绝不把猪送到买主家,忌被人笑说是“嫁女送亲”。但有的买主买的多或体弱年老,需要卖主送回家,则可按俗规请卖主帮忙。卖主将猪送到家后,买主要办酒饭接待,除猪款外,“脚力钱”以红包形式支付,以示办喜事。湖南农民买小猪成交后,卖主常常要说“喂猪娘子不用糠,一盆清水兑米汤”、“恭喜风吹夜夜长,猪财年年滚进来”等好话。买主听后连忙道谢说“难为主家贵言”。等到买主挑起猪笼走到快要看不见的地方,卖主要大呼“落……落落落”,象征性地把猪“招”回来,俗谓此可使买主家喂猪兴旺。浙江农民买小猪时,卖主要赠少量稻草给买主,谓之‘娘家草’,以示小猪同在娘家一样健康成长。回家路上,忌用石块作沉头,以避石头不化,猪养不大,到家后,有的要用吹火筒扛猪篓,以示小猪快长大。旧俗进栏时,要点香祭猪栏神,打开猪栅门,任其入内,不可抓起从栏上面放入。赶猪时,主人要左手拿两块石头,右手端碗茶。左手先把一块石头掷到要它睡觉的干燥处,并说:“这是你睡觉的地方。”再把一块石头掷到有排水沟处,再说:“这是你屙屎屙尿的地方。”接着主人连喝三口茶,马上转身走,不能回头看。若是猪赶不进栏,千万不能骂,而要耐心地慢慢赶栏。猪买回来后若有客人来或邻居来看,主家要冲糖水给他们喝,客人或邻居要一饮而尽,以讨主人“一盆清水长千斤”之喜。
农谚说:“喂猪有巧,栏干潲饱。”喂肉猪要栏干,猪栏粪要扫得勤。不少地方在扫栏粪时,要挂一件棕蓑衣,据说,这样可以避“地煞”。要潲饱,农家多要煮猪潲,并常常采摘带有凉性的野草搀入猪潲,给猪降“火性”。小猪养了一个月后,要阉猪,主户要煮鸡蛋、面条请阉猪师傅吃。取出睾丸或卵巢后,要叫声“快高快大”,然后扔到屋瓦背上,切忌掉在地上,否则户主会认为这只猪兆头不好、养不大,要卖掉再买。
饲母猪的农户一般都忌杀母猪,人们多忌吃母猪肉,认为母猪肉有“毒”,吃了要生病。有的人家在母猪老了后,请阉猪师傅来阉割,待喂壮了再杀,俗谓“猪婆到老一刀阉”。
养猪要吃肉,猪壮要宰杀。民间杀猪亦有所禁忌。最流行的是杀年猪。杀猪忌说“杀”,称“出栏”。出栏以丑日为宜,忌子日杀猪,以避来日养猪小如鼠,而望其大如牛。出栏时要祭拜“猪栏神”,祝其今世为猪,下世变人,杀年猪时,最忌没有抓牢,猪跑到别人家里去了。因为有的人家俗信“猪来穷”,主家只好“挂红”放炮道歉,才能把猪领回。杀猪进刀时,屠工要说一句“出世人身”。小孩和妇女禁忌观看。有的地方要由养猪妇在门口叫“猪归罗!”,以示猪不走,年年有猪可杀。主家都希望年猪一刀即死,涌流出来的血鲜红又有泡沫,据说此兆“血财好”,喂猪猪兴。宰杀猪时,忌讳一刀杀不死。如果杀了一刀,出了血,摔倒地下猪没有死,甚至跑了,要补一刀;或血呈黑红色,泡沫红不红、白不白;或刮猪毛时猪嘴里还冒气和有轻微的叫声,谓之猪在叹气,均为不吉利之兆,主家既担心来年养猪难兴,又担心如果是灵官猪,一般是不杀的。真要杀时,因其为“神物”,必须避防不测。杀时要“化身”(化装),用锅底灰、墨汁等涂个大花脸,衣衫罩头,戴斗笠壳,倒背蓑衣倒穿鞋,杀一刀转身就跑。灵官猪禁忌在室内杀,要到大路口杀。血不能敬神,人也不吃,让其流走。杀死后至少要过半个时辰才能运回屋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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